離開的模樣

許涼涼說：「其實都好，沒有什麼差別，沒人會為你一擲千金，沒人會挽救你的生命如同海洋泡沫被巨石擊成碎片般的命運。我沒有未來，但此刻有人陪伴。」（李維菁 / 我是許涼涼）

那是他還在身旁的時候。

許涼涼也許不會知道，當他離開她以後，他面臨的崩解與破碎才真正的來襲。

最近你也老是在想著要離開。

即便身體早就不在他身邊，心卻沒有放下，就好像有個虛擬的男朋友在身邊一樣：你掌握他的行蹤，看他有沒有準時起床上班，有沒有太晚睡覺，當他放假的時候，他去了哪裡；你想通電話給他，但知到他在忙所以總是沒打來，你甚至跑到他出沒過的地方試圖想要營造成兩個人一起旅行的記憶；你一個人旅行，背著他的影子在肩上，看到的風景總是可以聯想起他——他喜歡的他討厭的他想要或者也許他會想要的。

朋友半開玩笑地說你有精神分裂，因為那些一個人的旅行還有新的約會本來不都是你要用來離開他的幫助嗎，怎麼到頭來卻變成鬼影重重，好像每個櫥窗裡的反光都是他的模樣。你說對啊，明明知道本尊已經在兩千公里以外的遠方，為什麼對你而言他還是像那個主宰整個星系的恆星，而你自己只是個遠方脫離軌道的小小行星，不論怎麼自轉都轉不出總有一面被他光照到的景況。

只是那樣的光芒太過微弱。你的溫度越來越低，軌道越畫越大，大到他看不見黯淡的你，最後你也只剩下他沒有溫度的光芒。

你說你原以為是習慣問題，就像突然換床的第一晚都會睡不著，只要過兩天自然也就習慣了。你也看書上寫的還有傷心情歌裡唱的，想說也許你不想離開的只是那些能滿足你掌控某些東西的慾望，而不是那個離開後如鬼魅一般出現的人。

窗外的烏鴉一邊叫著「笨蛋」一邊飛過，牠們體型龐大氣勢凌人，披著黑得發亮的羽毛偶爾經過，跟印象中的形象差距好遠。大概就跟你要離開一段過往或是某個人一樣，你總會想像離開後的景況，但唯有當你開始離開之時，你才會經歷它真實的模樣。